又一部关于“东北往事”的电影,又一部东京电影节获奖作品。
11月1日,打响电影市场第一声的《老枪》,很容易让人想起十几年前的那部《钢的琴》。
影片也确实讲述了一个与《钢的琴》处于相似背景之下的故事。
不过相较于《钢的琴》,《老枪》的味道更重、色彩更浓。
毕竟,这个故事中响起的不是琴声,而是枪声。
一座岌岌可危的国营工厂,一群手足无措的国企职工,一名坚守本分的中年男人,一位坚韧可敬的“带娃”母亲似乎成为了“东北往事”类型的标配“套路”。
势不可挡的社会变革、手足无措的升斗小民、紧要关头的最后觉醒亦是该类影片设定中惯用的“伎俩”,熟悉该类型故事的观众往往能够提前预知故事走向。
《老枪》的故事可谓“照方抓药”,集齐了上述“方子”中大多数药材,“君臣佐使”样样齐全,却唯独缺少了不可或缺的一味调剂——幽默,令人猛然发现缺少“幽默”调剂的东北故事似乎只剩下了挥之不去,难以下咽的苦涩。
“受伤”退役的射击冠军,被迫舞厅卖酒的单身母亲,没有赔偿的“工亡”家属,买不起“假腿”的没钱丈夫,时代浪潮之下的压抑与苦涩正是本片最着力渲染的情绪。
在《钢的琴》中,主角团通力合作、竭尽所能制作钢琴的过程是上一代在穷尽所有为新一代准备未来。尽管这个未来或许并不能达到新一代所期待的模样,但这样的故事至少让父辈们收获一种自我安慰式的希望。
而《老枪》里每一个角色都只在“过一天算一天”苟且偷生,竭力在彻底绝望之前保留最后的“人味”。片中主角,曾经的射击冠军,现任的工厂保卫科员顾学兵独自一人私造比赛用枪,不断练习射击姿势的过程,对应的正是父辈无法适应社会变化而陷入迷茫,期望重温旧日荣光的自我逃避。
相比《钢的琴》中出场极少、仅仅作为某种意象而存在的“女儿”,《老枪》中作为新一代的“耿晓军”不再只是旁观者,而是成为了影片故事的直接参与者。仰望着父辈气息,渴望着上一代荣光的新一代在亲眼见证,亲身参与了上一代的无力与妥协后,试图以自身方法展开报复,却又要面对上一代的阻挠,再也找不到方向。“父与子”的同台对峙愈发加深了影片中无法挣脱的压抑与绝望气息。
不同于其他东北电影最乐于展现的冬日雪景,本片将时间选在了夏天。尽管东北的夏日比不上类似《边水往事》等南方故事那般阴潮,然而影片中的光影、色调无不处处透露着一股十足的破败、腐朽与无力,配合故事背景与工厂场景,显得更为油腻,湿黏,仿佛包裹着一层浓重的油泥与污垢。片中的每一个角色均像是踏入油泥污垢中的骄傲雄鹿,越是无力越是徒劳地挣扎,越是挣扎越是向下沉沦,直至最终再无法自拔。
画面与故事相得益彰,让整部影片拥有了溢出屏幕的强烈氛围,包裹感十足。
随着影片推进到临近结尾,沉闷的氛围也逐渐压抑到了极点,直到最后借助一场激烈、刺激的枪战戏码作为情绪发泄之处。影片的画面也恰在此时切换为明媚而温暖的阳光之下,帮观众将卷积在胸口的闷气全部释放。
无论是在情节设置、人物构建上,还是画面展现、氛围营造上,《老枪》都显得相对成熟,尽管在部分镜头的使用中稍有瑕疵,显得缓慢而呆板,却也瑕不掩瑜,完全不像是一位新人导演的作品,这或许得益于导演高朋广告拍摄背景。利用画面与光影制造氛围,烘托情绪,给予观众充足的包裹感,从而吸引观众增添对商品的认可度,正是广告所擅长的领域。
然而影片在推进节奏与叙事技巧方面却是一大短板,部分场景的切换略显生硬,部分情节的叙述过于突兀,再加上影片中多次使用了插叙的方式来讲述故事,更使得影片的场景被切割地有些松散,容易让观众短暂地陷入回味思考后神游戏外。
冗长的铺垫或许能够更为方便地展示人物的心态变化,成长弧光,让观众代入到角色身上,但缓慢的节奏却也容易让观众产生观影疲惫,脱离影片的氛围。同时,故事中的部分情节有些过于平铺直叙,紧张感与刺激感的缺失,让一些冲突明显的桥段未能完成其原本该有的作用。
尤其是作为片中主角顾学兵、耿晓军对照组的“老田”和“小马”这两个重要角色,若给予他们更多的戏份,或许更有助于增强故事的戏剧张力,而让影片显得没那么突兀,影片将过多的画面放在了顾学兵与耿晓军的个体情绪变化之上,显得过犹不及。
此外,顾学兵的最后一枪也令影片的立意低了一个层级。当然,这样的设计确实能够满足部分观众的情绪释放,但却落于“俗套”之中,有些浪费影片前面的铺垫,使得影片有些前后失调。
撰文:雷德利思行者
图片来自于网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