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标题:这位顶级大师影展,北京首次举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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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班牙戈雅奖,这个代表西班牙影坛最高荣誉的评选,决定在今年把为了肯定影人终身成就而设的“荣誉戈雅奖”,授予卡洛斯·绍拉。正是在颁奖典礼即将举办的前一天,这位西班牙最受赞誉、最多产的电影导演之一,遗憾地于当地时间2023年2月10日在马德里与世长辞,享年91岁。
生于1932年,卡洛斯·绍拉在20世纪50年代末开启电影导演事业。在长达六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中,他的作品既有着对于西班牙社会现实的紧密关注,也有着对于超现实主义在风格、符号、意象、结构等方面的诸多超前表现。他追随并延续着西班牙电影前辈布努埃尔的脚步,对于现代电影语言一路探索前行。他将弗拉门戈舞步搬上银幕,让西班牙的文化瑰宝通过电影传至世界角落。
10月13日-11月11日,为缅怀与纪念这位西班牙大师电影作者,中国电影资料馆艺术影院特策划举办“卡洛斯·绍拉作品回顾”,将为观众朋友们带来10部卡洛斯·绍拉导演佳作的展映。本次展映的10部作品,包含9部剧情长片和1部纪录长片。它们之中有绍拉导演早期的成名之作《狩猎》,也有他在国际电影节赢得大奖、享誉影坛的重要影片《饲养乌鸦》。有为影迷所熟悉的“超现实主义三部曲”《薄荷刨冰》《圣力三重奏》《蜂巢》和“弗拉门戈电影三部曲”《血婚》《卡门》《爱情魔术师》,更有导演在2021-2022年创作的最后电影遗产《全世界的国王》《墙壁会说话》。其中,影片《狩猎》《卡门》《全世界的国王》放映的版本为4K版本。
历史上,卡洛斯·绍拉与他的电影曾亮相于全球各大国际电影节,屡次入围与获得重要奖项。绍拉导演电影中的故事和人物,让西班牙的历史和文化为全球观众所广知。“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,都是对生命的辜负。”聚焦大师,回顾经典,让西班牙热情的生命之舞再度绽放于银幕。
现实的,超现实的
1936年,西班牙内战爆发,当时年仅四岁的卡洛斯·绍拉,开始了他在战火中成长的童年。动荡的西班牙社会,也激发了他深沉又敏锐的观察和思考力。1952年,绍拉进入西班牙国家电影学院学习。彼时的弗朗哥政府,对于电影领域有着严格的监管,使得学生难以接触到历史中许多知名艺术电影,也使得青年导演的创作拍摄受到干预和限制。
与当时的一批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影片的相遇,以及同西班牙电影导演路易斯·布努埃尔的相识,让卡洛斯·绍拉找到了前行的方向。在现实主义的形式基础上,以象征性的符号对情节进行设置,成为他的早期作品创作源泉和方法。1960年,卡洛斯·绍拉创作了首部长片《小流氓》,初出茅庐之作便入围戛纳电影节,为绍拉在国际影坛赢得了声誉。
《小流氓》连同其他同时期西班牙国家电影学院创作者的作品,被视为西班牙“新电影”的先声。在弗朗哥去世、电影制度改革之前,卡洛斯·绍拉的电影创作一度有所桎梏。而他却也能够通过巧妙的技巧方式躲避,制作出既能被解读为普世寓言,亦可看作对其当下时局有所隐喻的作品。
《狩猎》
令卡洛斯·绍拉获得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银熊奖的《狩猎》(1966),即是这样一个典型案例。电影从一行三人捕猎野兔的故事展开,通过简练的行动和语言,逐步描绘人物性格、托出人物前史、表现人物关系。经由精确的影像调度,年轻的绍拉导演证明了他对于电影叙事的把控,让这部黑白片的观感分外紧张入神。
《薄荷刨冰》
《薄荷刨冰》(1967)、《圣力三重奏》(1968)、《蜂巢》(1969)被誉为绍拉的“超现实主义三部曲”,三部作品都是由杰拉丁·卓别林主演,这也是卡洛斯·绍拉与她长达十多年的亲密合作时期的开始。《薄荷刨冰》再度为绍拉捧回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荣誉,《圣力三重奏》和《蜂巢》亦分别入选戛纳和柏林电影节。
《圣力三重奏》
由于影片主题和创作搭档的变化,这期间绍拉导演的几部作品没有受到过度干预。它们用相对抽象的电影语言,表述着阶级与性别的议题,蕴含对于权力和暴力的反思,并通过梦境或想象的手段,构造出镜像或互文等饶有深意的关系。影迷对于这些电影作品的解读路径和关键词,包括不限于死亡、孤独、欲望、焦虑,等等。
《饲养乌鸦》
这些被认为是卡洛斯·绍拉前期电影特质的内容与元素,在《饲养乌鸦》(1976)中被集中展现,为绍拉赢得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等多项荣誉。影片拍摄于弗朗哥统治末期,当时焦灼变动的社会现实,配上片名取自的西班牙古老谚语“你饲养的乌鸦,长大以后回来啄你自己的眼睛”,再次构成绍拉导演一以贯之的象征意象与隐喻现实的相互映照。
1975年,弗朗哥总统去世,同年国王胡安·卡洛斯一世登基,西班牙至此结束了弗朗哥统治。后来绍拉导演曾回忆说:“在那种情况下,我的电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没有通过的,结果只能感谢其他国家的电影节——它们曾经给了我很多荣誉。而现在我可以拍很多我喜欢的电影了。”
《蜂巢》
舞剧的,舞动的
西班牙的弗朗哥时代已经过去,电影人获得了更多的创作自由。在经历过《艾丽莎,我之爱》《被蒙上的双眼》《妈妈一百岁》等几部题材风格各异、成就褒贬不一的作品尝试之后——《血婚》(1981)、《卡门》(1983)、《爱情魔术师》(1986)标志着卡洛斯·绍拉的创作来到新的阶段,它们被合誉为“弗拉门戈电影三部曲”。
弗拉门戈(Flamenco)一词,有考证认为源自伊比利亚半岛阿拉伯语中felag和mengu两个词的误传。前者意为“农夫”,后者意为“流浪”,组合在一起便有“农民的歌谣”的意味。弗拉门戈是吉普赛文化和西班牙安达卢西亚民间文化的结合,具有东西方文化相融合的特点,主题常和流浪、怀乡、死亡、爱情有关。
《血婚》
影片《血婚》改编自费德里科·加西亚·洛尔卡的同名话剧,话剧曾在西班牙享有盛誉。绍拉导演的电影改编并非照搬式地对舞台剧进行完全纪录,他发挥摄影机的可能性,通过场面调度与景别变化,强化着表演的节奏与情节的张力。同时,他也开始探索台前与幕后的互文关系,尽可能保留原著的故事精髓,并着力突出弗拉门戈音乐、舞步与肢体的力量。
《血婚》的主演安东尼奥·加德斯,是西班牙著名的弗拉门戈舞蹈家,也是国家芭蕾舞团的艺术总监。卡洛斯·绍拉是在一次演出中与安东尼奥·加德斯相识,二人因《血婚》的合作从而结下缘分,加德斯后来又相继出演了“弗拉门戈电影三部曲”的另外两部作品。绍拉曾言:“我是通过《血婚》发现了舞蹈的世界。”
《卡门》
“你可曾为爱而舞蹈”是电影《卡门》中的一句台词,爱情与毁灭的主题在《卡门》多重的互文、套层关系之中产生了更为复杂精妙的“戏中戏”交织。绍拉导演的电影《卡门》与梅里美的原著小说、比才改编的歌剧相交织;电影故事中,演员戏里的排练和戏外的生活相交织;电影制作过程里,原本即是舞蹈家的演员与电影中的舞者角色相交织……这些交织使得电影不仅仅是讲述一个故事的载体,而成为关联多种艺术、文化、历史与个体的媒介。
《卡门》不仅获得戛纳电影节技术大奖和最佳艺术贡献奖,也成为首部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的舞剧电影。影片的大获成功,不仅进一步肯定了卡洛斯·绍拉电影作者的地位,同时亦提升了弗拉门戈的国际知名度。热烈奔涌的弗拉门戈舞蹈节奏,往往能够将生命与激情、爱欲与死亡之间的关系渲染得淋漓尽致。随着《爱情魔术师》的上映,标志三部曲的完成,加之绍拉导演之后更多的创作,弗拉门戈舞蹈艺术通过电影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与认知。
《爱情魔术师》
西班牙的,世界的
“弗拉门戈电影三部曲”之后,卡洛斯·绍拉对于舞蹈艺术的热情并未衰退,在电影艺术上的创作力也依然澎湃。他的后期有关舞蹈艺术的电影创作,诸如1995年的《弗拉门戈》,1998年的《探戈狂恋》,2002年的《莎乐美》,2005年的《响舞》,2010年的《弗拉门戈,弗拉门戈》等。
这些作品在表现形式上有着不同程度的变奏,舞蹈的台前和幕后、电影的纪实与虚构、角色的表演与真实,都是常常被观众们青睐的场面和议论的焦点。两年前,年近九十岁高龄的绍拉导演的《全世界的国王》(2021),亦是有关于歌舞剧创作的创作。这部曾入围塔林黑夜电影节的作品,讲述身为舞台导演与编舞的前任夫妻,如何合作下一部歌舞剧。
《全世界的国王》
同时,绍拉导演的创作也不仅限于舞蹈艺术,许多作品还寄托着他对西班牙各类艺术家与艺术传统的深情与热忱。1999年他执导的《波尔多欲望天堂》,是一部讲述西班牙著名画家戈雅的传记片。2001年的《布努埃尔与所罗门圆桌》,则是绍拉导演向西班牙电影前辈导演路易斯·布努埃尔的一次致敬。也许正是这种对于艺术领域的整体关怀,促成了绍拉导演有关史前岩画与现代涂鸦的遗作《墙壁会说话》(2022)。
《墙壁会说话》
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起,卡洛斯·绍拉导演的创作领域拓展至南美洲,用影像呈现出西班牙以外的风土人情、艺术文化。事实上,他的电影作品的国际影响力,从最初就早已借由电影节奖的褒奖和传播,被数代观众和创作者所接收。著名导演斯坦利·库布里克就是卡洛斯·绍拉的崇拜者,他曾声称自己尤其钟爱他的《薄荷刨冰》《饲养乌鸦》与《血婚》。
时间回到上世纪六十年代,卡洛斯·绍拉和路易斯·布努埃尔初相识。据称,绍拉曾劝说布努埃尔结束流亡生涯回到西班牙创作,由此促成了布努埃尔《维莉蒂安娜》等作品的问世。而布努埃尔则在见到绍拉之后,在给家人的书信中写道:“如果西班牙的年轻人,都像与我交谈的这几位一样,西班牙就留有希望。”